懷念高一萍老師

51仁 居維豫

當年我們仁班的國文老師是高一萍老師；從高一到高三，她教了我們三年。她曾經說過，孩子和母親的關係，孩子是藉著母親這個器皿而出生於這個世界。所以「小仗則受，大仗則走，不陷父母於不義也。」父母也只是人，未必他們作的每一件事，就都是對的。這和當時一般人的，”天下無不是的父母”的論調，大相逕庭。

論語中的，”君君，臣臣，父父，子子”，她也說，君有君道，臣有臣道，父有父道，子有子道。換句話説，君如不君，則臣可以不臣，父若不父，則子可以不子。她這一段話，對我這一生影響甚大。

高老師退休後，被她的繼子接來美國生活。適逢美中關係良好，有旅行社承辦去大陸旅遊。聼説高老師去中國大陸旅遊三十幾次。真正的是在享受人生。她自己未曾說過，我聽到其他同學說，她的先生是史學家毛一波。有二位繼子，當時繼子們住在美國。她是續絃。也聼到另一位國文老師說，高老師在抗戰時期，出演抗戰話劇女主角，是很活躍的人。這些事情，都是別人説的。她不提。她自己在班上會提到的是，在抗戰的時候，她用的燈太暗，所以她眼睛不好。在那段時期，她用的不是電燈，是油燈。那時，煤油很缺，很多時候，只好用菜油，說是不夠亮，所以她視力不好。雖說是這樣，她還是努力教書，看學生作業。

每隔一陣子，高老師的題目，會是外面報章雜誌上的常用語，可見高老師不要我們和社會脫節。要讓我們所學的，可以用到。

有一次高老師聊到紅樓夢這部書時，臨時在班上作個調查，喜歡林黛玉的舉手，人數甚多，她又説，喜歡薛寶釵的人舉手，人數很少，我們那時才16-17歲，高老師算了一下人數，說道，在不同的時候，讀紅樓夢，會有不同的感受。哇!高老師真是未卜先知。因為那時，我也是喜歡林黛玉的人，曾幾何時，我為了生活，越來越向薛寶釵學習，並以薜實釵為榜樣。

有一次，她出的作文題目是”春去也”，然後又作了調查，問道，重點在那裏?大部份同學，包括我在內，都説是重點在”春”字，也有少數幾位同學，說是，重點在”去”字。最後，高老師說，重點在”也”字。那時，高老師是中年人，對”也”字比較有感慨。

我高三的時候，適逢兇猛颱風過境臺北，高老師給的作文題目是”颱風XX”，哇!對我是難事，因為那個颱風是夜裏過境臺北。我少年時，睡覺睡得很實。我住的小區沒有淹水。我早上起來，颱風已經停止了。我看到的是安東浴池的招牌被吹過二條街。所有的其他招牌，也被吹得歪歪斜斜。因為沒有目睹颱風肆虐，，所以那篇文章，寫得不好。

不過，有篇文章”大自然的啓示”，高老師堅持要放在當時的校刊上。2022年，我打電話給臺北第一女中圖書館，圖書館員email當年的文章照片給我。我很高興，其中的論述沒有過期。到今天也還適用。所以我就將此文放在我的散文集”美國50年”中。非常謝謝高老師當年給我的鼓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