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念江學珠校長

51仁 居維豫

少年時，在北一女中六年（我們那時有初中聯考和高中聯考），看到的江校長，是一位邁著改組派（小腳放大）的腳，穿著灰色或藍色大掛/旗袍，穿的鞋子是沒紥帶子，寬鬆的男人鞋，有時也穿布鞋。我想這是因為她小時候曾經包過小腳的緣故。她是清朝末年出生的，後來民國成立，大人們就准她不包小腳了。我聽大人們説這叫做改組派。大人們説，江校長終身未婚，將所有時間都用來辦學校，很了不起，很是令人敬佩。她沒有教我們的課，只是早上來上課時，常常見到江校長在打太極拳。

高三時，我們班竟然有22人準備報考甲組，那是理工科系。在12個班（大概700人）中，我們仁班考理工科系的人數最多。江校長特別在級會時，來我們班講話。她舉了很多例子來告訴我們，不唸理工科系也可以有飯吃。事隔多年，我記得她講的一個例子，是作服裝設計師也可以有飯吃，也可以作為一個職業。她苦口婆心的在演講，我們靜靜的聽，那是60年前，我們也沒什麼志向，也沒具體想法，到第二天一統計，還是22人要考甲組。

後來我們班因為考甲組的人太多，上榜率不佳。然而經過補習班的加強後，也都進了很好學校的理工系了。有幾位成為藥劑師，也有幾位成為食品營養師，也有人寫了十幾本食品營養的書，也有些人成為大學教授。

不過，在這後來的幾十年中，文科和商科中，除了律師和會計師之外，的確是有很多新職業出現，我們之前聞所未聞的工作；比如財政規劃師，理財顧問，以及後來的股票經紀，房產經紀，地產代書，保險經紀人等等。很多需要考試通過才可以作。真的被校長講中了，不上理工科系也是可以有飯吃。而已經上了理工科系的人，只要語文底子好，身體好，情緒好，願意學習新事物，隨時可以改行或跨行，也能從事人文方面的工作，也能做得好。

江校長雖然不教課，但是常常在朝會上對我們演講「德，智，體，羣」都重要，並不是只是求知識。德行和體育活動也都同時重要。國文課時，我們必須要讀論語，並且不只一次的在朝會中，強調通才教育的重要性。

有一次，在朝會時，主席臺旁邊有幾位金髮的洋人。他們是到臺灣來學中文。在他們對我們演講時，有人作翻譯。這幾個人是法國人，仰慕中華文化，特別到臺北來學，順便來北一女中參觀。這一幕我到現在都還記得。

音樂老師沈愫之，當時和她先生分居，帶著一個小男孩。江校長讓她住在學校（光復樓）內，並且每天晚上都可以在有鋼琴的教室內練唱。後來沈老師果然去義大利演出歌劇了。我們這批孩子們也在合唱團和音樂課中，學到了樂理和發聲，並且也多多少少的感染了一些對音樂的狂熱。美術老師龎曾灜説，小孩子們玩家家酒，那就是藝術行為。這句話，在當時很新鮮。因為新鮮，所以迄今不忘。

我在高二時，數學老師是尚民山老師，他准我數學課時，換到後面的空位坐，得以看清黑板上的字。我上課時，問了很多問題，他也都很耐心的解答，因此我得以克服大代數這個難關，也養成我日後在人生中遇到困難時，會試著努力面對和克服。

當時學校裏，在江校長的身教下，充滿了積極向上的氣氛，年輕的我們受益很深。江校長雖已駕鶴西去，但是她的精神永存！